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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 |
怀念魏启后先生
刘一闻
2009年岁末,北方一片寒冬。在医院刚刚度过九十寿辰的第二天,一代书坛前辈魏启后先生,终于捱不过年迈病体之累,而驾鹤远行了。这让所有熟悉他的人们,都会留下难以抹去的痛惜之情。 我和魏先生相识于二十多年前。犹记当初我取道青岛第一次去拜访他时,魏先生已经是名满全国的大书家了,求书者可谓八方接踵户限为穿。那天为了单独接见我,魏先生干脆挂起“免战牌”。他的谈兴极高,除了对书画篆刻之道的真知灼见,就连戏曲、音乐等领域,居然也头头是道十分在行。魏先生还是一个极其真诚并富浪漫情怀的人,依然记得那次告辞,我因受用不起老人家亲自送我下楼的厚待,而致上下三趟去来往返的难忘情形。尤其分手时,魏先生那句“长亭送别终有一别”的动情话语,说得我俩差点都失态。 1989年岁秋,魏先生托泉城友人杜仲赠捎来两方印石委托刻印,并且转告说我的印作如何相合于他的书作云云,说得我很是感动。事实也是,印章刻成直至以后许多年,我所看到的不论大小幅式,在魏先生作品上钤用最多的,几乎全是“晋元斋”白文和“魏启后”朱文这两方印章(见刊1990年出版的《刘一闻印稿》)。让人不曾想到的是,这个情形的出现,竟导致眼下屡屡看到的魏氏书法赝品之中,居然也都用上了作假者试图作为落款依据的这两方印。 五年之前,魏先生的学生专程来上海找我,说是以往刻得那两印魏老天天用着,如今角都变圆变平,他已不舍得用想收起来了。因此这次他俩出面,希望能给老人家再刻一对好让他高兴高兴。这多年来蒙魏先生抬爱看重,为他刻印,当然是义不容辞天经地义的事。使我感到万分遗憾的是,由于一时找不到原钤原拓和诸事繁忙,在我编集去年出版的《得涧楼印选》时,竟然没能及时将此两印添入! 2008年6月间,适值“王献唐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山东图书馆召开之机,我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去济南看望魏启后先生。据说,魏先生去年春天曾经一度住院,出院后便寡言语。在宝乐师兄的精心安排和张钧、李震夫妇的热情陪同下,我和柏鲸学兄如约来到魏老新居。午休后的魏老看来精神尚好,来到客厅时,他微笑颔首向大家打着招呼,当时虽然没张口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分明告诉我,这次是老友相见不分彼此呢。他甚至还向大伙热情递烟,尽管自己也点上一支,那纯是为了不使客人冷落而凑凑热闹摆摆样子而已。当我把柏鲸推介给魏老,并说明来者也是位酷好“二王”和米芾的书家时,魏先生居然就像变了个人似地即刻亢奋起来。数十年来一直在魏老身边相伺左右的宝乐兄,显然已非常熟知乃父脾性,只见他迅速把画案上的宣纸铺好,这时,站在一旁的魏先生早已急不可待,原先的病态似已全然消失,仅顷刻间,一幅笔体酣畅真气弥漫的书作已经写成。此刻,留在他脸上心满意足的孩童般笑容,深深地感染了所有的人。 从书法艺术的表现本质看,具有至高创作境界和书写水准的魏启后先生,在当代书坛可说是有口皆碑。他的看似信手而为的精湛笔法和非他不能的别样结体,以及由此而生的鲜明个人风格,确实是令人们一致服膺的原因所在。固然,从现象上看,魏启后风格的基本形成,像是简帛书体加米南宫书法的产物。这是在运笔和结字上本不易融通的两类书体,然其难能处,却正在于魏先生能够放笔楮缣、轻松洒脱地游走其间,继而建立引来光明通衢和架起五彩桥梁的一家风范。这个奇迹,则唯出自他心手双畅形神相应的万般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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