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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韵今古,竹影清风

——刘一闻作品展访谈

 

访谈:黄健秦(通盦)

 

“趋古步今——刘一闻作品展”12月20日在海派艺术馆开展,本次展览是刘一闻艺术风貌的一次全面展示,也是海派艺术“亦古亦今、亦旧亦新、融古汇今”创造精神的一次生动诠释。刘一闻先生1949年生于上海,幼承庭训,外祖父系著名国学大师王献唐先生。师承苏白、方去疾、方介堪、谢稚柳等艺坛巨匠,为其艺术之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上海博物馆三十年的工作中,他更是深入研究古代典籍和名碑名帖,不断丰富自己的艺术语言。刘一闻先生也是上海市书法家协会顾问,为此,我们将专访刘先生的内容整理成文,以飨读者。

 

通 盦:刘先生好,“趋古步今”展览将于24日下午在上海海派艺术馆举行开幕活动,《解放日报》《新民晚报》《澎湃新闻》等一批主流媒体已经对本次展览进行了深度报道,借这个机会请您为上海书协微信订阅号读者朋友们做一次线上观展导赏。

刘一闻:进入展厅,最醒目的位置,可以看到四件作品,作品尺幅不大,悬挂在很大的一面墙上,显得尤为突出,这是我特意安排的,要突出这四个词的含义,四件作品分别是《典正》《望岳》《无碍》《至极》,这八个字可以表达我这次展览的主题思想。“典正”,即典雅、端正,我们要树立起这样一种创作思想和观念。“望岳”,往高处走,从高处看,是一种创作视角。“无碍”,是一种心境,创作过程中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不要有顾虑和障碍,坚定信念,不为障碍所限。“至极”,追求极致,不断攀登艺术高峰。这八个字既是展览的主旨,也基本可以概括我的书法观,用陶渊明的诗来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通 盦:感谢先生,以这八个字作为线索,相信每一位观众都会在观展过程中得到不同的启发。如果进入展厅的观众,只能看一件书法作品,您会推荐他看哪一件?

刘一闻:每位观众肯定都有自己的喜好,如果要推荐,我会请他先来看看为本次展览新近创作的这一组杜甫的《秋兴八首》,八件尺八屏的作品,加起来448字,算是长篇了,基本体现了我对笔法、字法、章法、墨法的通篇考虑,用的老纸,因为珍贵,我写的时候也会有顾虑,也走了些弯路,但是真正是“心手双畅”的时候,一口气写了五张,都成了。如果对我的创作技法感兴趣,推荐大家看鲍贤伦先生写的《崇古与自我》。里面讲到诸体共用的问题,不仅仅是形体上的打通,更重要的是气韵上的连接与沟通,可以看一件扇面作品,写的是刘禹锡的诗句“紫陌红尘拂面来”,这幅作品也发表在《中国书法报》上,隶书的笔法,篆书的结字,行草气息的相互贯通。

通 盦:看了先生的八条屏,气势逼人,这就像作家写长篇,充分展现叙事能力和驾驭能力。大家都知道您擅长画竹,本次展览也有您的画竹作品吧?

刘一闻:是的,这次一共展出了10幅墨竹中堂作品和12件小品扇面,都是竹子。我从1975年开始画竹子,最初是因为写字写累了,就用余下的一点墨来作画,到现在也画了差不多半个世纪了。竹子是一种文人气节的象征,这次展览中有一件小品画竹,我特别喜欢,那天我坐在案前,拿起那张小小的乾隆纸,正想着做点什么,看到不远处一块同治时期的墨,一边研墨,想法就有了,这张偶然得之的作品,我在题跋处写上了“元人竹往往如此”,也反映了当时有点小小得意的心境。

很多朋友说我的字像竹子。古代书法家参悟笔法,从“公孙大娘舞剑”“公主担夫争路”中悟道,也许我也从赏竹画竹中悟出了点什么。

通 盦:有朋友已经去现场观展,看到了两件您的临摹册页作品。

刘一闻:是的。我放了两件汉碑的临摹作品,分别临写了《鲜于璜碑》和《礼器碑》,是用的册页形式。过去临帖都是用的册页,册页就相当于书,置于案头,经常翻阅比对,心摹手追,比卷轴好用。

通 盦:这两幅临摹册页,可以算是“意临”吧,没有通常临摹作品中的那份拘谨与装饰,相信对于有一定临摹功底的书法爱好者打开视野,“跳出”原帖很有启发。

刘一闻:古语有云,“妙有三分生”,写了那么多年,技法肯定是很熟练了,但是每次创作的时候要有警觉,不能只表现技巧,要表现你的创作思想,“三分生”体现在变化的创作思想中,观念引领技法。

为本次展览我准备了大约两百件作品,这些作品的创作年份各不相同,最早的大约是二十年前创作的,也有不少新近创作的作品。还有一个千字文长卷,将近三个一丈八卷子的长度,完整地摆放在一个打通的玻璃柜里,策展团队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还有八尺大对联,字径较八尺屏的单字更大,一共10件,用的是清末描金纸。熟悉我的朋友应该知道,2009年我曾经创作了一套《中华民族印谱》,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这套印谱原拓本曾作为赠予各国领导人的礼品。全套作品由57枚印章组成,56个民族族名加上题目,之前一直在上海博物馆展出,这次展览也将完整呈现。

通 盦:谢谢先生,相信有了您的导赏,读者朋友们都已经迫不及待到展厅观展了,最后想请您谈谈这次展览的标题——趋古步今。

刘一闻:我对古人向来是亦步亦趋的,很虔诚的一种态度,因为传统文化太博大了,很多年以前我担任全国第五届书法篆刻展评委,当时有个记者来采访我,我也谈到了这一点,传统文化是一个海洋,哪怕从这个大海洋中舀一瓢水也够我们用一辈子了,对古人我们无法看透,所以我始终对古人有一个亦步亦趋的做法和想法。我在博物馆工作那么多年,这么好的条件,可以不断地看那些古代作品,但是每一次看都有体会,都会有触动,所以面对古人的作品不是说知道这是谁写的就行,而是要进一步认识它的精神实质,当你看懂了精神实质,再运用,条件就成熟了。当你看不明白的时候,就要想办法去看懂他。所以老先生常常说,要有“识见”,有了“识”,才能有见解,这个话对我们都很有用,尤其是对年轻人很有用。谢稚柳先生曾经反复说的一句话,“如果不读书,终究表面”,这句话使我受用一生。你光听别人说说,也会有些启发,但是关键是要自己读书,否则终究难以消化。刚才说到的很多问题,比如气息的贯通,到后面就是要靠读书,靠见识广,不然没法打通,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刊登于2024年12月23日上海书协微信号。编辑:李昭慧。审校:方存双、戚振辉)

 

(若斋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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